故人昔辞

『尘世三千条
不及半坛天子笑』





cp:蓬宝

《秋分•默名》

  “秋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
    
 

  秋分之后,夜长昼短,很像一个节点。乱葬岗前忘羡的最后一面,就是玄武洞。

*为防止剧透把碎碎念放在了最后。
  
  
——————
  
   
  

  秋分,八月中。解见春分。

  初候,雷始收声。二候,蛰虫坏。三候,水始涸。
  
 
  
  
    
    
  “……你能不能别再开这种玩笑!”

  蓝忘机满腔恼恨一股脑地冲上来,种种心绪混在一处,总合成一口紫黑的血。

  吐出淤血后他便想明白了魏无羡的举动是意欲为何,一时竟分不清是松了一口气多些还是隐约的失落多些,但那点小情绪显然无足轻重:家门遭辱的恨、父兄不测的忧、身陷难境的愁,以难阻之势压过了少年心事的微苦。

  那些不重要。没人知道,也没有必要。

  但这点思量也很快被突如其来的怒给冲昏了——他素来是端方君子世家楷模,少之又少有这样风度全失的时刻:

  “你若是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去撩拨人家。你自己随心所欲,却害得别人心烦意乱!”

  ……也罢。与其听魏婴掰扯,倒不如咬他一口来得实在。

  气也气过了,推也推过了,咬也咬过了,谢还是要谢的。

  魏无羡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一双向来灵动的眼睛竟有些呆呆的意思。像是刚才还被咬了一口后蔫蔫的小动物突然又活泼起来,那人装作正色分析起当前的局势,却很难不去注意到他陡然间亮起来的眼睛,以及小动物特有的扑棱耳朵。

  说到家族救援,他无声地垂下眼眸,大火中烈烈燃烧的仙府与近日刚收到的消息交织,压抑得他一时喘不过气来。

  “……等不到的。”

  或许是数日以来积压的情绪终于达到了临界点,或许是此处再无他人旁观,又或许仅仅只是因为唯一剩下的人是魏婴……他可以软弱一回。

  他也只允许自己软弱这么一回。

  “魏婴,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

  接近他,讨厌。

  撩拨他,讨厌。

  他动心了,真的……很讨厌。
  
  
  
  
  斩杀屠戮玄武之后,魏无羡的高烧来势汹汹。

  这人清醒时就爱瞎撩拨,叫他头疼,烧得迷糊了还喜欢哼哼唧唧耍赖撒娇,更让他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要听他讲好听话,他不会。

  他要听歌,那就唱给他听。

  这首歌本就只有魏婴能听。
  
   
  
  
  那支曲子,比他认识魏婴要早上许多年头。

  正是龙胆花期,龙胆小筑外簇簇紫蓝的花随风摇曳生姿。他与兄长一道推开门时,母亲正看着窗外片片紫蓝,轻轻哼唱着什么。

  母亲的声音又轻又低,曲调与表情都是温柔的,这不是她给他们唱过的任何一支曲子。见二人进来,她笑着转向他们,停了哼唱,唤道:“阿涣,阿湛。”

  兄弟二人认真见礼:“见过母亲。”

  蓝夫人便抱怨道:“都说了多少次,不要同我讲这些虚礼。”

  大团子笑,小团子绷着脸,都不回话。

  母子三人闲话几句,一直话少的小团子终于没忍住问道:“母亲方才唱的……是何曲?”

  蓝夫人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我自己即兴哼唱两句罢了,不是什么曲子。”

  小团子睁着大眼睛瞅着,大团子不忍心,补道:“母亲能否再唱一遍?阿湛似乎很喜欢方才的曲调。”

  蓝夫人摇摇头,无奈道:“即兴岂能记住,阿湛莫要放在心上。”

  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似乎是说“知道了”。

  兄弟二人走后,蓝夫人从书案上捻起一张曲谱,细细地看了一遍,又叹了口气。她燃起一只油灯,将那曲谱尽数烧了。

  蓝家子弟习乐是惯例。但那时蓝湛尚小,还未开始修习,认不得曲谱,也记不得曲谱。

  六岁习琴,蓝湛学会认谱记谱后干的第一件事,是将那段他记了很久、母亲哼唱的曲调写了下来。

  那着实是太过残破的片段,甚至许多音节或许已在记忆中被悄悄改动,存留下来的是那段难言的温柔,像是最温软的春风在耳畔低语,积成一夏的热度。

  他试过很多次补完这支曲子。他是被称赞极有音律天赋的,却总是对这段旋律束手无策:一次又一次的,他写完一整首曲子的谱,演奏时总缺点什么,难承载那脉清浅温柔;于是一次又一次的,曲谱被毁去,年复一年,那段曲调仍是他最初记下的那段曲调。

  十五岁那年他出关巡逻时捉到一个犯禁翻墙买酒的黑衣少年,打过一场。

  那少年在银白月光下对他笑道:“天子笑!分你一坛,当没看见我行不行?”

  那段曲调,突然接到了下一段。

  缺点什么?

  他与他月下初见,停滞九年的曲子突然有了后续。

  缺点什么?

  他与他书阁对坐,那些揉成一团的纸条拼凑出曲调。

  缺点什么?

  玉兰花与兔子,芬芳美好。

  ——缺点什么?

  他看着这支历经漫长岁月的曲子终于完成,无声地念那人的名字,又念曲子的名字。

  缺一眼心动。

  缺魏无羡。
    
   
   
   
  云深不知处多了两只兔子。兔子本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由蓝忘机养在云深不知处。

  古板还是一样的古板,苛刻还是一样的苛刻,却好像因为这两只毛茸茸生物的存在,让很多东西都变得柔软了许多。

  十五岁的冰雪公子怀里抱着两团白球球,他白皙的指尖轻柔地拂过小动物雪白的皮毛,白球球很是受用地又蹭蹭他。

  是礼物也是承诺。
  
   
   
   
   
  他把那首歌唱给他听,谁知那竟像最后一面。

  莲花坞覆灭、江家夫妇身陨、江晚吟掌家、魏无羡失踪。

  再见时已是物非人非。

  那人一身黑衣,身形纤长,腰间佩笛,负手而行,脸上分明带笑,却没有半点笑意。

  除却形容,没有半分像魏无羡。

  射日之征的战场,夷陵老祖横笛一支吹彻长夜,所向披靡,他却时常生出些微恍惚茫然。

  不过数月,竟已是隔世光景。

  他第一次哼唱出那支曲子,大抵也是最后一次。
   
      
    
     
  夷陵老祖身死魂消。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尚在禁闭,背上三十三道戒鞭痕还新鲜热辣地疼着。他一时有些恍惚,不知是真实还是这么多年来的又一场噩梦。

  他的眼神在混沌意识中飘向窗外,想起那里好像还有两只兔子。

  他倔强又小心翼翼地在云深不知处留下了那两只兔子,好像这样就留下了那笑眼弯弯意气风流的少年。那年的夏天他与兄长一道倒立,却被那两只兔子找上门来,兄长笑着问他:“叫什么名字?”

  那是在玄武洞,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可怜兮兮地对他撒娇:“蓝二哥哥,你能说点好听的吗?哄哄这个可怜的我?”

  他不答话,魏婴又道:“那你不会说,会不会唱?唱歌好吗?”

  于是他便唱了,那首他写了很久也念了很久的歌。

  “好听。这支曲子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
     
   
  
  是很好的名字。
   
    
   
  他从浑浑噩噩中被身后的疼痛刺出几分清醒,隐约想起背后那三十三道伤痕,好像也是谁的名字。
  
     
   
    
                       完。
  
  
  
——“什么名字?”

——“自己想。”
   





碎碎念:

秋分之后,夜长昼短,很像一个节点。乱葬岗前忘羡的最后一面,就是玄武洞。
乱葬岗后羡羡修鬼道这个转折的更多解读我无需赘述,这个某种意义上的“最后一面”便格外刀糖交加耐人寻味。
二哥哥给高烧的羡羡唱了《忘羡》,羡羡没听见名字,却记住了旋律,重生之后才有机会成为如今的忘羡。
“默名”是“没说出口的名字”,是兔子,是曲子,也是蓝湛的小心动。
结尾那段情景穿插问句互答是我全文最满意的部分。
附在最后的两句是不同场景忘羡两人的话,我拼起来了。
感谢观看!白露会补!!_(:з」∠)_
中秋节快乐!_(:з」∠)_
 

评论(14)
热度(520)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故人昔辞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