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昔辞

『尘世三千条
不及半坛天子笑』





cp:蓬宝

《小满•不离》

“麦秋至,在四月;小暑至,在五月。小满为四月之中气,故易之。”

金子轩视角,轩离cp向。
江厌离视角(主云梦三姐弟亲情向)在这里:《立夏•厌离》
轩离就特别好。暴哭。
年少不懂事时候犯下的错和错过的人,好在最后还是找回来了;年少倾心相待的人,回应了这份心意。“苦尽甘长磨”这五个字,很适合这两个人。路途前半段的苦太多了,好不容易等来了甘,却又失得太早。
我甚至想过,师姐死去得那样早,或许某种意义上也不失为一种对她最好的结局吧……在夫君丧后紧随而去,临终前为心爱的弟弟挡下致命一击,一切都终结在那一剑下,她不用夹在夫君与亲弟间为难,她最终也还是愿所有人都好的……也的确是为此而死去。
……我爱师姐,她是最好的人。
姐夫也是很好的人啊……的确也曾年少轻狂过,但也知悔了,追回了,愿意为江厌离在众人面前做出他认为丢脸的事,愿意为江厌离在满月宴上请来声名狼藉的已是夷陵老祖的魏无羡,分明也是用情至深。是啊,师姐爱着的人,怎么会差呢?
不知道是不是刀,大家吃完再说吧。

『他年少时也曾做过不少错事。
  但所幸,还未彻底错过她。
  金子轩想,江家厌离,的确是当得起最好的人的。』


——————





 
  小满,四月中。小满者,物至于此小得盈满。

  初候,苦菜秀。二候,靡草死。三候,麦秋至。








  俊美的少年脸上的神情五分傲慢三分轻蔑两分不满,薄唇挑起一个不屑的弧度:

  “你为什么不问——”

  他定定看向不远处冷笑着看着他的黑衣少年,颇有些刻薄地继续道:

  “她究竟有何处让我满意?”






  金家的小公子金子轩,自生来便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

  他是金家正室夫人所出独子,生得一副好皮相,有得一身好天赋,承得一派金家那矜傲的风骨。说是天之骄子,绝不为过。

  这众星捧月的小公子,有一事是极不满的。不仅心里不满,他也向来不吝表现出来。

  ——他的母亲幼时为他定下的婚事。

  与江家的长女,江厌离。

  那江厌离他知道的,并不是什么出众的人物。既非顶尖的貌美女子,也非惊才绝艳之辈,论起修炼的天赋也不过平平。可偏偏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却是他的未婚妻,是他将携手度过一生的人。

  且不论金子轩对江厌离的观感,光是这门亲事是他母亲自作主张为他定下的这个认知,已是让他极为不满。——于是也将这份不满,迁到了这位江家嫡女的身上。

  金子轩也是见过江厌离几次的。

  金江两家的主母是闺中密友,金子轩还尚年幼之时,被金夫人带着去过几次莲花坞。

  金家的人骨子里便带着矜傲,幼年的金子轩也是一身骄傲劲儿,与莲花坞那两位小朋友自是合不来的,两处人看见对方就绕道。倒是江家的长女,还常喜欢走近来,喂小小的金子轩吃东西。

  穿着紫色衣服的小姑娘至多算是清秀,脸上却常带着温软的笑。她提着个小篮子,看见金色的小团子后眼睛一亮,小跑过来,献宝似的把提着的小篮子改为捧着,有点期待地弯眼笑道:“子轩,要不要吃糕饼?”

  江澄和魏无羡看见江厌离跑过来也跟着她过来,闻言有些不满地嘟囔道:“阿姐你干嘛对他这么好……”“是啊,师姐你做的糕饼都还没有给我呢!怎么就给他吃了!”

  比他们大不了两三岁的小姑娘偏头温言道:“阿澄阿羡不要闹啦,子轩是客人,不可以闹脾气。糕饼还有呀,等一下就给阿羡拿,好不好?”

  金子轩看着举到自己面前的精致的小盒子,看了半天,轻轻地“哼”了一声,把头偏到一边。

  “不吃。”

  说起来金子轩对这样的温柔可亲的小姑娘应该是无甚恶感的,只是他见到江厌离的第一面,便知道了她与自己的关系。

  那个时候金子轩看着不远处跟在虞夫人身边的紫色衣裙笑得烂漫又柔和的小姑娘,还是有几分好感的,谁知下一秒金夫人便笑着转向他,用牵着他的那只手示意了一下前方,道:“子轩看见阿离了吗?阿离可是子轩未来的妻子。”

  金夫人又用另一只手摸摸他的头顶,又柔声道:“妻子就是以后会一同度过余生的女子,你们会爱彼此、敬彼此,此后的一切都与对方分享。子轩要好好对阿离呀。”

  小小的金子轩只觉自己未来的人生就这么在金夫人的几句话里与一个尚与他素不相识的人绑在了一起,这个认知让他没由来地一阵烦躁,看着那个紫衣的小姑娘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耐。

  被包裹在金星雪浪袍里的雪白粉嫩的小团子嘴一瘪,道:“不要。”

  金夫人没听清,俯身道:“嗯?子轩你说什么?”

  金子轩捏紧了拳头,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要。我不要她做我的妻子。”

  金夫人一阵好笑,以为是小孩子闹脾气,又摸了摸他的头顶,道:“你这孩子,不要胡闹,母亲早都和你虞姨姨约好了。”

  可这种被别人安排好的感觉,他非常抗拒。

  小团子的脸皱得更厉害了。



  


  “不对。”

  金子轩打断了面前的女子红着脸努力的解释。

  “不是你。”金子轩看见江厌离迅速呆住了,神情间还有些无措,接着说道。

  金子轩心中冷笑一声,道他果然没错,江厌离此时的表现在他看来都是被拆穿真相后的慌张。他想着——也的确是说出来了——

  “不要以为出身世家就可以偷窃和践踏旁人的心意,有的人即使出身微贱,品性却比前者高贵得多。请你自重。”

  他冷漠又矜傲地看着已经立成一尊雕像的江厌离,同当年那个放言“她究竟有何处让我满意”的少年分明重叠在一起。

  ——他怎么会错呢。

  江厌离还呆呆地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下一秒,那张平淡的脸上渲染上浓重的色彩,眼眶里一下子蓄满了泪水。

  她就那样嚎啕大哭起来,哭得那么大声、哭得那么委屈,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委屈都哭尽了。

  金子轩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不是,可能,错了?……

  内心浮出一丝慌乱,渐渐地蔓延开来。

  金子轩强压下那点怀疑,不知是不是在强行说服自己,他对自己重复道,不会的,他怎么会错呢。

  而直到魏无羡冲过来气怒地与他打起来、又找出那冒名女修一番对质、闹得整个营地一番乱七八糟,最终江厌离红肿着眼睛牵住气势汹汹想和他再打三百场的魏无羡时,他看着那道紫色的纤弱身影慢慢地远了,向来矜傲、自视颇高的金家小公子心中只剩下了一句话。

  这次,他好像是真的错了。






  “江姑娘!!!”

  “不是的江姑娘!!!”

  众人的目光全移到金子轩身上,他跑了两步,似乎是想过来追打算离开的江厌离魏无羡二人,却又停下了,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青筋暴起又吼道:

  “不是的江姑娘!不是我母亲!不是她的意思!不勉强,我一点都不勉强!!”

  憋了片刻,他咆哮道:“是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想要你来的!!!”

  硬生生把一张白皙的脸都给吼红了。

  他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扶着一棵树才站稳,抬头一看,愣住了,像是刚刚才发现这里还有很多人,才想起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什么话,呆滞了好长一阵,突然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拔腿狂奔而去。

  ……太丢脸了!!

  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那样的话!!

  金子轩整个人既羞又恼,整张脸涨得通红,快要滴出血来。

  ……只是,他好像也并不太后悔把话说出来。

  金子轩想起刚才江厌离愣在原地,有些惊讶但绝不抗拒的模样,眼中闪过一瞬喜意,下一秒就被拍了脑门。

  金夫人叉着腰气急道:“你这个蠢货!跑什么?!话说都说了,还跑个什么劲儿?”

  金夫人是御剑追来的,自然轻轻松松便追上了靠两只腿狂奔逃走的金子轩。

  金子轩摸了摸刚才被打的脑门,偏过头去不看金夫人,回道:“我乐意!”

  脸上的红却仍未消退,好半响,金子轩装作不甚在意地转过头来,道:“阿离她……江、江姑娘她去哪了?”

  金夫人没好气道:“自然是和她那好弟弟一道走了,谁让你跑的?”

  金子轩心中一阵气恼,表面上却还是没什么表情,他道:“回观猎台吧。”

  一行人御剑而行,走到一半,金子轩又突然开口,面无表情道:“江姑娘当时什么反应?”

  金夫人翻了个白眼,她儿子她还能不了解?这装得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内心估计急得快死了,也亏得他沉住气到现在才问。

  虽说阿离先前的反应也不像是真对子轩没有情意了,只是这混小子之前没少做让阿离伤心的傻事,让他急上一急倒也不是坏事。于是金夫人答道:“阿离?阿离没什么反应。”

  金子轩那个愁啊。






  好在他一番放下矜持的死缠烂打还是有用的——又或者说,他何其有幸,始终还是未被江厌离彻底挡在心门之外的。

  金江两家的联姻还是没有变。临近大婚,金家的嫡出公子每天都在府前府后跑来跑去,亲自视察及指导婚宴的安排和布置。

  金子轩看着金鳞台一点一点被渲染成喜庆的正红色,眉眼也飞上一丝喜意。

  他握紧藏在袖子里江厌离为他绣的香囊,轻唤了一声:

  “阿离。”

  仿佛整颗心,都为这个名字温柔了下来。

  阿离,他的阿离,马上就要嫁进金家,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他曾经那样抗拒这件事的到来,如今却恨不得早一秒、再早一秒,让他拥他的爱人入怀,让他执她的手走过余生漫长。

  他的妻子,他的阿离。





  “我出门一趟。”金子轩刚听闻了下人报来的消息,眉心一跳,拿上外衣就往外面走。

  “又有事情呀?”江厌离抱着已经睡熟在金色锦缎里的金凌,柔声问道。

  金子轩走过来,轻轻地吻了吻江厌离的额头,温声道:“抱歉……有些急事。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回来的。”他又拿手指点了点金凌的眉心,“这小子,又在睡觉。”

  江厌离笑道:“你同孩子计较这些。真的没有急事吗?这个时间了……”

  金子轩的动作顿了顿,仍回道:“不用担心。”

  小娃娃似乎是被刚才那一点扰了美梦,皱起了眉头,“唔呀”地叫了两声。

  江厌离摇了摇他,又对金子轩道:“你看你,吵到阿凌啦。快抱抱他。”

  “不抱。”金子轩道,“男孩子不要那么娇纵。”

  江厌离亲了亲香香软软的小娃娃,笑道:“你看,你爹爹都不宠你。”又补道:“坏爹爹。”

  金子轩看着两个人,只觉得心头一阵柔软,但他又想到他是要为何事而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走到门口,江厌离又道:“那我还是把汤同你温着。”

  这算是夫妻两人的约定。金子轩时常有事要办,几次三番,江厌离还未觉得有什么,金子轩自个儿觉得对不住妻子了,便约好以后有事出门时江厌离便为他温一碗汤,他一定赶着在汤凉前回来。

  江厌离笑着说他事儿多,却每次都为他温着汤,不是为了督促金子轩快些回,是想夫君回来时,能喝到温热的汤,熨烫一路的风尘。

  汤也放凉过几次的,每次金子轩心里都会觉得特别对不住江厌离,江厌离却不甚在意,反宽慰他道:“凉了便再热一道就好。只可惜你从外归来喝不到热汤。”金子轩便只能抱紧她,再抱紧一点。

  金子轩回头笑着应道:“好。”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道是苦尽甘长磨,他们的苦已经够多了,才磨来这来之不易的甘。

  而这甘,却也吝于让他们多尝一分半秒。

  在最后被洞穿心脏的时候,金子轩模模糊糊地想。

  他离开金鳞台之前应该抱抱阿凌的。

  阿凌一定会成为出色的人的。这臭小子,把他的岁华都抢去了。

  还有……

  出门前阿离温着的汤,怕是又得放凉了。

  





  俊美的青年着着喜服,平素矜傲的神情全只剩了喜悦、期待和一丝忐忑。

  他唤着“阿离”,小心翼翼地伸手掀起面前娴静纤弱的端坐的女子的红盖头,看见红盖头下的女子羞红着脸抬眼看他,一双如水的眸子里全是和他一般的喜悦,和着满满的依恋和托付。

  他珍而重之地执起她的手,轻柔地唤道:“阿离。”

  江厌离垂眸,眼睫如颤动的蝶翼,她柔声唤道:“夫君。”

  金子轩觉得他这一生大抵是不会再有如此狂喜的时刻了。他低下头,在江厌离的柔荑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他年少时也曾做过不少错事。

  但所幸,还未彻底错过她。

  金子轩想,江家厌离,的确是当得起最好的人的。

  他极尽温柔地唤道:“吾妻厌离。”

  “愿此生不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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