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昔辞

『尘世三千条
不及半坛天子笑』





cp:蓬宝

05:04 《堪折花》

*羡宝生!日!快!!乐!!!妈妈永远爱你!!!!!

*送给亲亲老婆 @蓬砰砰 ,是鱼窥荷的番外

*是糖,不要怕,看到最后

   

  

  

1.

  他曾听魏婴讲过幼年时的故事。

  才几岁的时候,和父母在一处客栈投宿,父母外出似是去救人,他自小便擅长自己找乐子,倒也从不觉得难熬。小孩儿满地打滚弄得脏脏的小手扒在客栈的床上,巴巴地望着窗外,等熟悉的一对身影出现,带着热腾腾的午饭,或是一个暖烘烘的怀抱。

  可他什么也没有等到。

  他流浪了几年,被一个大家族收养,偶然地上了云深山,被他收作徒弟。

  也正是在山上的那段时间,那个收养他的大家族被魔教屠了满门。

  将及弱冠的少年乌发黑衣,神采飞扬,只在谈及这段往事时,眼神显出几分寂寥。

  比寂寥还要更多些什么,他没看清,他神色掩盖得太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对他习惯有所隐瞒。

  

  

2.

  一年的冬天,他下了山,去到夷陵。

  他找遍了夷陵的客栈,终于在其中一个的窗边,找到一个小娃娃。那小娃娃身上有些脏兮兮的,眼睛却干净得不得了,他问,你叫什么?小娃娃就甜甜地笑,奶声奶气乖乖巧巧:我叫阿婴。

  他的眼神是说不出的柔软,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娃娃就说,我等我爹娘呀,他们出去啦,去了哪里呀。

  他摸摸他的头,那我陪你等,好吗。

  小娃娃笑弯了眼睛,摇头晃脑应道,好呀好呀。

  爹娘没有回来,他便把他带回了云深。

  他板着脸问,你不怕我是坏人?

  小娃娃一本正经,好看的哥哥才不是坏人!

   

   

3.

  不是哥哥,是师尊。

  拜入师门很久了,魏无羡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蓝忘机第一次见他是撞见人翻墙买酒。黑衣的少年吊儿郎当没个正形,被他当场抓获了还一声一声“好哥哥当做没看见行不行”地耍赖。他一面觉得恼怒又一面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想留下他——这抹他从未见过、令人心动的色彩。

  那便留下吧。

  第二天,他在前来云深听学的子弟中一眼看见他,侧身对兄长说道,兄长,我想收一人为徒。

   

   

4.

  云深山云雾缭绕,山上人白衣缓带,如同仙境。偏生一道黑色身影,满山上下窜得欢。

  带回魏婴的第一天,他象征性地问了问,你想穿云深校服吗?指着自己身上的白衣。

  魏婴歪着脑袋,咧嘴笑道,好看。

  他便又重复道,你想穿吗?

  魏婴想了一会儿,摆头摆得像拨浪鼓,说,不要。他又补道,白衣服,容易脏,我想到处玩,不想要白衣服。

  他就点头说好,不穿,你想穿什么便穿什么。

  

  

5.

  魏婴是穿过蓝家校服的。

  他入门晚,十几岁时才拜入含光君门下。既入了师门,便须得守规矩,拜师后一套量身定做的蓝家校服便送到了他的房间。

  少年在房内艰难地摆弄那繁复的服饰,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出个人模样,对镜左右打量,总觉得不像样。

  他这个人啊,天生不羁洒脱,白衣的沉肃亦或是风雅,他半点沾不上边。

  难办,难办。

  “我的好哥哥,我是真不适合穿你们家校服,我能接着穿黑衣吗?”他苦着脸道。

  天生适合白衣的含光君道:“是师尊。”

  “好好好,我的好师尊,我能不穿吗?”

  “……不能。未有蓝家子弟,不着蓝家服饰。”

  少年便也只能不甘不愿地应了。

  他却看得有些愣神。他的新徒弟生得俊朗,穿什么都好看,只是白衣却是太抑他风姿,不若黑衣夺目。

  但规矩便是规矩,没有为一人而易规矩的道理。

  就算那人再特殊,都不行。

  

  

6.

  云深山满山都是规矩,有个人例外。

  含光君有个宝贝小徒弟,一张俊脸一张巧嘴,不喜欢守规矩,最喜欢瞎胡闹,满山上下却没有人不喜欢他。

  他说不穿校服,好,那便不穿,他穿黑衣好看。

  他说不想练功,好,那便不练,总归他根骨佳、天赋好,不用苦练修为也飞速进益。

  他说想下山玩,好,那便下山,云深山没有他去不得的地方,山下就更没有了。

  小徒弟长大了,成了素有佳名的含光君首徒,该做好的事从不让人失望,有分寸又不失风骨,长成了很好的模样。

  ——师尊师尊,我是不是长大了?比以前更好了?

  ——一直都很好。

  长大了的徒弟还是爱撒娇,自觉变得更好的他却没有勇气像以前一样想干什么便说什么。

  师尊师尊,我好像有点喜欢你,我想亲亲你,好不好呀。

  

  

7.

  是什么时候生出非分之想的?对自己的徒弟。

  ……或许是,从一开始便不算光风霁月罢。

  他收他作了徒弟,把他留在了山上,却也作茧自缚,在他们之间划下一道天堑,从此有些情思,不被容许道明。

  “取字?”他闻言微微一愣,望着面前少年明亮带笑的眸,心中微微一动。

  姓名父母予……

  他翻遍了藏书室的古籍,好容易挑出一个,珍而重之地写下,次日交给了他的徒弟。

  “无羡……”少年已近青年,面容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像将熟未熟的果悬在枝头,有些心痒。

  他似乎很是满意,得意地重复了一遍:“魏婴,字无羡!”

  字从此便成为他与他,最密不可分的联系。

  

  

8.

  小徒弟总对一件事耿耿于怀。他去迎返山的师尊,师尊看见他,唤了一声“无羡”。

  许是一时叫错了人。虽然有一点生师尊的气,但只是一点点,指甲盖那么一点,只要师尊摸摸头就没有了。

  直到给他取字时,自己择了百八十个都不满意后,师尊似是漫不经心又似是胜券在握地道:

  “无羡。”

  令人讨厌的志在必得,和令人不甘的难以拒绝。

  从那个时候开始有一些嫉妒。

  从那个时候开始,终于察觉,不止是师徒的孺慕。

  

  

9.

  不该有的念头正巧也没有付诸实际的机会。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跟在他身后一会儿喊哥哥一会儿喊师尊的人,已经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他总是想不明白,夜深时他想过很多遍,在几乎撕裂肺腑的心痛中一遍遍地回忆那张熟悉的脸上染上戾气、带上了残忍的笑意,无法入眠又如置噩梦无法清醒,一遍遍地想这个问题,从来都想不明白。

  他去找过魏婴很多次,却像一次一次距离他愈发地远。

  不该有的念头也压制不住,合该叫人看得分明。

  他那次去魔教找魏婴,等了很久很久,也没有等到人。本该恼的,却怒不起来,反倒不合时宜地想起黑衣青年几分寂寥几分伤怀地道,可什么也没有等到。

  那个因魔教分裂被伤去找魏婴求救、在魏婴叛魔教后一直跟随他的青年,似乎是叫温宁,犹豫很久后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对他说,您这样不苦吗?

  这样……不苦吗?

  他最后只是道,只要他能回头。

  可他也该知道的——那不合时宜的回忆里,黑色的人平淡道:

  “什么也没有等到。”

  

  

10.

  他绝不会让前世的结局再次重演。

  这是他的小徒弟,他自小捧在手心的宝贝,他不愿意有间隙,不愿意有隔阂,不愿意有误会。他从前沉默寡言,很多事情他总以为不用说,但很多事情——你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

  于是他说了,不是我们的人做的,魔教内乱,分裂成两派。

  于是他说了,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都陪你。

  于是他说了,不是替身,我重活一次,只为……不错过你。

  他说,魏婴,我心悦你。

  

  

11.

  魏婴至死都不知道,他曾经的师尊,高高在上、泽世明珠的含光君,曾心悦他、正心悦他,将心悦他。

  从始至终,没有改变过那份愿意并肩携手的心情。

  魔教教主身死,正派修士哪有因此颓唐的道理。

  他依旧逢乱必出不染纤尘,却只如一具空壳,暂寄人间。

  魏婴身死十二年后,他见过一次温宁,透过那个苍白瘦弱的身影隐约窥见些久远的光景。

  这些年时光在走岁月在过,日子却从未往心里去,方才恍恍惚惚想起,原来他所珍藏所怀念所用以维生的记忆,都已过去那样久。

  

  

12.

  好日子过得久了,都快要忘记曾死过一世。

  含光君与他的徒弟已经消失许久,传言是双双闭关修炼绝世秘籍了,却没什么人知道这两位其实还活跃着,只不过隐居了,偶尔打打怪除除妖也不留名。

  魏婴那人懒,种田惯爱半途而废;他看书写字倒是常事,无所谓坚不坚持。

  木屋是自己搭的,窗边是一树玉兰,沿下是一窝兔子。

  那人最爱调笑他,含光君,后悔了吧?早知道这样快活,你合该在客栈便把我关起来,只给你一个人看到。

  他还是会羞恼,便采取手段让某人闭嘴。

  

  

13.

  他曾无数次回顾魏婴曾谈及的幼年,年岁久了,推演多了,也渐渐摸出些头绪,只是那时决计未曾料到,竟真有派上用场的一日。

  他接连几年的冬天都去到夷陵,整整一季,找遍每一处客栈,只因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相遇的可能。

  一年冬天,他终于找到一个小娃娃,他在窗外,小娃娃在窗内,他问,你叫什么?

  小娃娃甜甜地笑,奶声奶气乖乖巧巧:我叫阿婴。

  他恍惚间想起,曾有一日,魏婴同他一道在藏书阁,这人顽劣爱闹,不是能静下心看书的主儿,他随手翻着诗集,他只在一旁给他写要摹的字帖。

  似乎是见了合心意的诗句,他眼睛一亮,清朗的少年音念着诗,很好。

  他念着啊,有花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完。

  

*看懂了吗?没看懂就单数双数分别再看一遍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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