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昔辞

『尘世三千条
不及半坛天子笑』





cp:蓬宝

《灼灼》

少年叽x桃花羡
欠了女神梨梨几个月的短篇……我都不好意思……说话…
是给梨梨的图配的文,图在这里:
桃花羡羡  少年汪叽
是甜哒!放心食用!
为梨梨疯狂打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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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忘机的窗边,有一株桃树。

  这桃树,自他幼时便栽在那里了。只是这许多年来,蓝忘机从未见过它开花。

  叔父因此总是对这株桃树颇有微词,常道着“不华徒叶之桃,实为本末倒置,奇也怪哉”,于是也总说着要伐了这桃树腾出位置种下其它花树才好。

  蓝忘机与这桃树,可以说是一道长大的了。他刚有记忆那会儿,这桃树还只堪堪过他头顶,是才栽下没多久的模样。蓝忘机慢慢长大,那树也跟着一点点长大,从起初的刚过蓝忘机的头,到后来高上一扎,又高上一头,如今已比他高上一臂。

  “留下吧。”

  蓝忘机看着窗边长势极好,正毫不收敛地将绿叶向天空伸展的桃树,开口轻声对蓝启仁道。

  蓝忘机从来都是个守礼沉默的孩子,如此这般开口要求或反对些什么的时候,着实是少的可怜。

  蓝启仁多看了沉肃的少年两眼,道:“也罢,一株不开花的树罢了,留着便留着。”

  那桃树便这样留下了,继续守在他的窗边,朝朝又暮暮,岁岁又年年。

   



  那是蓝忘机十六岁时,那桃树突然地开了花。

  说来也奇怪,不像是寻常花树的先冒出些星点的花苞,再越来越多,而后渐渐绽出花朵——这桃树,似是一夜之间便开满了满树的灼灼光华。

  蓝忘机晨起便看到了这满树的桃花,开得极好极明快。棕色的枝,浅粉的花,看上去又有些星点的白,似是落尽了浮雪霜尘。

  有枝桃恰巧伸展到了他窗边,枝梢点着朵正盛的桃花。

  蓝忘机步至窗边,抬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那桃花柔嫩的花瓣。

  似乎在他触及桃花瓣的那一刹那有一声极轻的“啊”的惊呼响起。蓝忘机谨慎地向四周望去,没有人。

  ……是听错了吗?

  蓝忘机微微蹙眉,移开了手。

  开花了啊。

  蓝忘机想着,这才又走回床边,放下刚才临时取来搭在身上的外袍,开始细致地穿上蓝家的校服。

  但如何说,也不过是株长年不开花的桃终于开了花,蓝忘机也并未如何放在心上。

  蓝忘机系好了抹额,对镜端详了片刻仪态是否端正,这才走出房门。

 
 

  
  是夜,蓝忘机正在窗边桌前习字,忽听得一声“嘿”的喊声。

  蓝忘机循着声音望去,那声音来自他的窗户。

  蓝忘机皱眉,一边思忖着是谁这般不懂规矩,夜不归宿还打扰旁人,一边缓步走近窗户。

  窗外是个俊俏的少年。

  少年眉眼间似乎是天生便带着七分笑意,俊俏之余却更多是明快,那种看一眼就不禁整个人心情都愉悦起来的明快。

  他用正红发带束着高高的马尾,一身黑衣,衣襟却是鲜亮的红色。黑色与红色是搭配起来极具冲击力的色彩,放在这少年身上却还压不住他的光彩。那树刚盛开的桃花有两枝衬在他身边,真真是——灼灼少年郎。

  少年见了蓝忘机,笑了起来,道:“晚上好。”

  蓝忘机却不吃他这套,他皱眉道:“你是哪家的子弟,可知姑苏蓝氏云深不知处宵禁的规矩?”

  蓝忘机只消一眼就判断出这少年决计不是蓝家的子弟,且不说蓝家没有这般不懂规矩的人,蓝家子弟没有哪位是敢见了他还嬉皮笑脸的。

  那少年笑嘻嘻道:“你问我呀?我不是哪家子弟,若非要说,我便是你姑苏蓝家子弟。”

  蓝忘机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刚想开口训斥这人胡说,就被黑衣少年接下来的行为惊得没说出话来。

  那黑衣少年折了枝身边的桃花,笑着递给蓝忘机,道:“这个送你,我叫魏无羡,以后就是朋友了。”

  那被递过来的桃枝上盛开着三四朵桃花,开得极好极艳,夜色里粉色的桃衬在棕色的枝上格外好看。

  只是——

  蓝忘机努力地挤出几个字:“私自损坏草木,罪加一等!”

  “啊?这也要罚的啊?”窗外的魏无羡一脸茫然。

  “可我只是拔了自己的一根头发啊,也要罚吗?”

  

   

   
  蓝忘机看着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地扑到他卧榻上打起滚来的黑衣少年,眉头皱得快要纠成一团。

  他沉声道:“你是说……你便是我窗外的那树桃花?”

  魏无羡方才趁着蓝忘机听了他的话后愣神的那会儿便是一个利落地翻窗而入,此时正惬意地在蓝忘机床上打滚。他眯着眼睛笑嘻嘻地答道:“是啊,我就是那株桃树化的形。”

  似是想起什么似的,他一面又打了个滚,一面补道:“我是个化形的精怪,可你是修士——虽然还是个小修士。蓝二公子,你该不会要除我吧?”

  蓝忘机沉默半响,严肃答道:“……你并未为害,我为何要除你。”

  打着滚的小少年欢呼一声:“谢蓝二公子不杀之恩!加上这次,算来你已救了我两命了,我该如何报答你才好啊?二哥哥。”

  唤那声“二哥哥”时,魏无羡躺定不动了,仰着看了眼正静立不远处的蓝忘机,眼底有着明晰的笑意。

  蓝忘机被这么一叫,突然没由来地觉得面红耳赤。

  他低声斥道:“称人需敬,不可无理!”

  魏无羡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人,才不守你们家那劳什子的规矩!”

  蓝忘机暗想,分明不到一刻前,他还称自己是姑苏蓝家子弟。

  蓝忘机似乎又有些忍无可忍地斥道:“也不要在我的卧榻上打滚。”

  “可是你床上比较舒服!”魏无羡瞪大了眼睛,“要不然我只能躺在树枝上,可硌人了。”

  蓝忘机闻言没再出言训斥,这于他而言已是妥协了。

  那边的魏无羡却是片刻不得安生,他又喊道:“你不许我唤你二哥哥,那要叫什么好?——蓝忘机?不好不好;忘机兄?嗯,也不好;那……”

  小少年眼睛一亮,露出一个极明快的笑,他唤道:“蓝湛!我就叫你蓝湛了!”

  蓝忘机微微一愣。

  蓝氏这般的大氏族,本家子弟出生便取定了名与字。寻常人为示敬意,唤“兄”唤“阁下”;亲友为示珍重,唤表字;而名却是只有最亲近之人才能唤的。

  他不肯唤他的尊称,也不肯唤他的字,偏偏要唤他的名。

  用那样亲昵的语气和无害的笑容,唤他的名。

  见蓝忘机站在原地半天没动静,魏无羡以为这个小古板是又气得不行,赶紧又道:“你不要生气啊!我也让你叫我的名好不好?我告诉你,我叫魏婴,别人我都不告诉的。蓝湛,你说句话嘛?”

  出人意料的,他话音刚落,蓝忘机便应道:

  “好。”

  顿了半响。

  “魏婴。”

  念这个名字的时候,舌尖轻触上颚又即刻而离,颇有几分这个人的灵动,又有些说不出的温柔。

  蓝忘机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

  魏婴。

  

 

  蓝忘机就这样默许了魏无羡的存在。

  魏无羡是个闲不住又自来熟的性子,蓝忘机不在静室时,他没办法,毕竟只有蓝忘机能看见他,也只好安分地待着不出来;蓝忘机在他可就忍不了了,定是要化形出来然后溜进静室瞎胡闹的。

  “蓝湛,你又在看书?看什么书?”

  “家规……?!怎么这么厚!”

  ……

  “蓝湛,你怎么不是在看书就是在习字?你这人真没有意思!”

  “你问我什么叫有意思啊?嘿嘿嘿,这可多了去了……我跟你讲啊,你们姑苏有家极好的酒家,有珍品天子笑,怎么样?想不想试一试啊?我可是耳闻已久了。你若是去镇上,带几坛回来如何?”

  “怎么能不喝酒呢!唉,罢了,你不喝酒我喝。那我再说个有意思的——姑苏是水乡,是个养人的好地方,好看的小姑娘多啊!蓝湛,你有没有心仪的女子啊?”

  蓝忘机笔锋一滞,终于忍无可忍出声斥道:“胡闹!”

  ……

  魏无羡也有难得安静的时候。

  蓝忘机坐在桌旁安静地习字,魏无羡便趴在他身后的床榻上看书。

  ……看话本儿。

  “你们哪来这么多书生碰到这么多精怪,还都谈起了恋爱?”魏无羡咋舌道。

  蓝忘机不理他。

  魏无羡看过去,正将蓝忘机侧脸收入眼底。

  蓝忘机生的好看,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从蓝忘机还只是个奶团子的时候,魏无羡就在窗外看着他,小小的、玉雪可爱的一团,偏偏总要板着个脸,笑也不肯笑一下,魏无羡心里痒痒的,想撩得这小古板端不住,但奈何那个时候他还化不了形,只能心痒痒地继续看他。

  看他稚嫩的面容变成少年的青涩,看他的身形逐渐变得挺拔修长,看他从小团子变成小少年,还是一样不爱笑,也还是一样好看得紧。

  看他长大。

  陪他长大。

  他看着蓝忘机安静习字的侧脸,神色认真又专注,眼神沉静,像是一潭无波的池,却偏偏在池底映了满天的星子。

  魏无羡心中一动,那自蓝湛尚幼时便开始且没断绝过的心痒痒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他打了个滚,凑近了蓝忘机,仰着脸看他。他笑眼弯弯道:

  “蓝二公子,你也算半个书生,要不要和我这个精怪谈个恋爱?”
   
   
     
    

  那次魏无羡大胆的言语以小公子一声“胡闹”收尾,只是眼尖的小少年可没错过蓝忘机耳朵尖的一点飞红。

  是初见时的惊艳,加之日久的陪伴。有什么东西从未言明,却又仿佛彼此都心知肚明。

  蓝忘机每月至少得被蓝启仁教导谈话一次,这日也不例外。蓝忘机肃立在叔父面前,认真聆听叔父的教诲。

  而在蓝启仁未察觉的窗檐,伸进了一枝开得正好的桃花,还颇有闲心地晃了晃,像极了少年摇头晃脑的模样。

  于是低着头沉默地接受教导的少年,眼尾蓦地染上一点灼灼的笑意。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从来只是风浪未曾涌起时的自欺之语。

  蓝忘机正手持避尘与围攻他的温家众人对抗,余光突然扫到一团明亮。

  ——为霸一方的温家终究还是不肯放过蓝家,何止不放过,百年仙府百年积蓄,他们竟是要付之一炬!

  蓝忘机看见火烧起来动作愈发快,围上来的温家走狗却也愈发多了,不知打了多久,不知烧了多久,也不知温家的人是什么时候散去的,似乎他们此行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杀多少人或是伤多少人,而本就是拦住蓝家人、让他们只能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毁。

  他似乎是感觉不到腿上传来的疼痛,直直冲回居住的静室。

  桃树已经被烧了。

  蓝忘机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动作凝滞下来。

  ……他救不了他的家。

  也救不了他心上灼灼的那树桃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沉默而僵硬地走进静室,看见几片被烧得蜷曲的花瓣,引向静室的暗间。

  蓝忘机微微一愣,而后迅速冲去了暗间,看见了摞得高高的古籍——之前放在静室内、他本以为已经被烧毁了的——和一枝桃花。

  浅棕的枝上缀着三四朵嫩粉的花,开得正好正艳。

  同他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枝一模一样。

  蓝忘机走近了,去拿那枝桃花,伸出手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龙飞凤舞的笔迹写着:“记得把我给砍了!烧得肯定特别丑,哈哈哈哈你叔父总算是如愿了!”

  ——他明知如果抛下静室里的那些古籍不管,他是可以躲过去的,至少可保他的真身无恙。但他没有。

  他也明知他本可以只顾保全自己的。但他最后只留下了这一枝桃花。

  说来也是奇怪,那么个桃花化的精怪,却没有半分花啊朵啊的娇气怯弱,在这种时候,反倒比谁都无畏豁达。

  所以他才会分他半边的窗烛,所以他才会久久地伴他身侧。

  所以他才是魏婴。

  所以他心悦之人,名唤魏婴。

  拖着伤腿的少年在昏暗的小室里站了很久,站得笔直又倔强,最后似乎有一点亮光在黑暗里闪过,而后又归于沉寂与静默。
  
  
   
  
   

  蓝忘机后来一直悉心照顾着那已被烧毁的树桩,固执地不肯把它砍去。

  云深不知处再未栽过桃花。

  他有时去往别处,正逢上芳菲的四月。满山满树的艳艳桃花,没有一枝比得上他心上的那一朵。

  桃树桩发出新芽的第一年,蓝忘机去姑苏镇上买了一坛魏无羡念叨了很久的天子笑。他把酒放在树旁,却没有开封,那小芽被风吹得摆了摆,似乎是在气鼓鼓地抗议。

  蓝忘机自那年大火便再未解冻的眸中的冰雪似乎也被风吹融了一角,难得的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他伸手轻轻地拂了拂那片新芽,道:

  “等你回来,都是你的。”
  
  
  
  
  后来又过了很久,大概有十三年那么久。桃树开花了,像很多年前那样,一夜之间满树灼灼光华。

  有个少年倚在树上,他一笑,便掩过了周遭的一切光芒。

  他歪头笑道:“蓝二公子,可忘了我没有?”

  蓝忘机看着与当年别无二致的灼灼少年,怔了半响,方才如梦初醒般地冲上去抱住他。

  他颤声唤道:

  “魏婴。”

  那年他给他折了一枝桃花。

  从此就再未能忘记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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